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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君若汶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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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君若汶水

“你是什麽人, 為何在我床上?”

那男子輕搖柳腰緩睜露目,放緩了聲音道:“我是將軍素未蒙面的情郎,特來與將軍共赴巫山。”

“什麽巫山不巫山, 我不說話, 誰準你來我房裏。”

祝逢春一手將他提到地上,拽著行了數丈, 將他丟向院中石板。男子掙了一掙,滾到她面前跪下, 接連磕了幾個響頭。不多時, 蕭擎走出房門, 道:“怎麽回事,你面前為何跪著一個人?”

祝逢春朝她拱了拱手, 道:“公主明鑒, 此人乘夜潛入府中,欲行不軌之事, 被在下抓了個現行。而今人已認罪, 還請公主發落。

“既然如此, 那便打殺了罷。

蕭擎擡起一只手, 正要喚人,那男子撲到她面前, 抱著她的腿道:“公主饒命,小人不過一時之失,如何便要受死!何況小人待公主一片癡心,原本便服侍不了旁人,公主若執意為祝將軍尋歡, 再派其他男子便是,何必非要為難小人!”

“聒噪。”

蕭擎將他踢開, 看向一旁的祝逢春。祝逢春道:“在下本就無心情愛,公主何必勞煩。適才之事,在下只當是個空夢,倘若再有,在下只好作賊寇殺了。”

“何必這般不近人情,這個你相不中,我們便換別的,我這裏共有五個面首,總有契合你口味的,實在不行,還可尋幾個小倌過來。”

“公主,在下來此,是商談兵事,不是尋歡作樂。”

“商談兵事是商談兵事,尋歡作樂是尋歡作樂,二者盡可並行不悖,何必非要舍去其一?旁的不說,行軍打仗,若整日只是看著輿圖望著軍陣,不免也太乏味了些。”

“在下不曾感到乏味。”

蕭擎嗤笑一聲,便令那男子起身,拍了拍他的肩膀,道:“因你不曾有過情郎,我特意挑了他過來,年歲小些,性子溫和些,那東西又不長不短,不至讓你經受不住。除了這個,他還有一樣看家的本事,你可知是什麽?”

祝逢春搖了搖頭,她連雲雨是什麽都不清楚,如何能知道這上面的看家本事。

“你看他這個人,哪裏生得最好看?”

聞言,祝逢春將那男子上下看了一遍,看得他飛紅了臉。此人比她略低了一些,膚色白凈五官清秀,若是路上遇見,興許她會多看一眼,不過也只是一眼。

畢竟她看慣了蘇融那等絕色,再看旁人,便好似臨滄海而觀溪流,登岱宗而望群山。

“在下愚鈍,尋不出他哪裏生得最好。”

“你看他這雙唇,再看他這雙手。”

祝逢春依言望去,道:“不及蘇融多矣。”

蕭擎挑了挑眉,道:“又是這個蘇融,我倒想看看,蘇融是何方神聖,不用雲雨,無需情愛,便能將你牢牢圈住。”

“他是在下從小認識的夥伴,在下同他青梅竹馬情同手足,自然用不到其他。”

“我雖不通中原之事,卻也知道,青梅竹馬的下一句,便是十四為君婦,羞顏未嘗開[1]。你身在敵營,第一個為他寫信,面對我的面首,又會想起他的形貌。祝將軍,你眼中的他,當真只是尋常夥伴麽?”

“在下只這一個相隨十餘年的夥伴,自然時時都能記起。”

“那他眼中的你,也只是尋常夥伴麽?”

“不是尋常夥伴是什麽,他活了十六年,除我之外,身邊無一個稍近些的夥伴,眼中也無一件稍看重的事情,這般愛重於我,分明是把我看做了親人。若他當真對我有眷侶之情,為何一連幾年都不曾展現?”

蕭擎沈默一瞬,揮手令那男子離開,牽著她坐到樹下,道:“興許他只是不敢展現,你只把他看做夥伴,他若展現,又該如何自處?”

“這有什麽不敢,想要從夥伴變作眷侶,便該有主動道明的膽氣。如若不然,夥伴一萬年也只是夥伴,誰耐煩猜他那些彎彎繞繞?”

祝逢春拍一下石桌,想喚唐越倒酒,想起自己身在瀛州,唐越受困囹圄,一時湧上許多悲涼。蕭擎雖待她極好,終究只把她當做敵將,一直將她困在太守府中;葉景揚和俞指揮遠在東京,也不知能否為唐越勾得一線生機。

罷了,既來之,則安之,橫豎她已說動了蕭擎,等聖上遞來赦書,她便能重回莫州,到那時候,收覆燕雲便如探囊取物。

等攻下涿州,捷報去往東京,聖上龍顏大悅,興許便能赦免唐越這個受了許多折磨的無辜之人。

“你是想回去了麽?”

“在下無時無刻不想回到莫州。”

“為什麽,和我在一起不好麽?”蕭擎看著她的雙眼,道,“祝逢春,我連血海深仇都不顧了,你卻還是不肯為我停留。”

“公主,梁園雖好,終非久戀之家[2]。在下身為大齊將軍,自然心系大齊戰事。等公主受了聖上赦書,成了大齊的將軍,莫說讓在下停留,便是同在下並肩作戰都不是難事。”

“在下在下,你嘴上說著在下,心裏卻只想做我姥姥。”

祝逢春怔了一瞬,隨即想起兩人初遇,爽朗一笑,道:“當日我只想將你擒獲,特意用言語激你,你不要見怪,在我心裏,你是個極有本事的少年。”

“有什麽本事,還不是三番兩次敗在你的手下。”

“可你也將我拘在了這裏,兩兩相抵,你我只能算棋逢對手。”

“好一個棋逢對手,來人,上好酒!”

不多時,一個隨從抱來一壇清酒。蕭擎親自倒了兩碗,又將自己那碗傾在地上,道:“這一碗,敬我老師的在天之靈。”

祝逢春看著她倒酒,道:“他的首級,被羅帥葬在白溝河邊,過些時日,等我攻下涿州,便領你去祭拜。”

“羅威身為河東路經略使,如何會安葬敵國樞密使?”

“他二人年少時便經常對陣,打得多了,多少會生出幾分相惜之情。羅帥說過,你老師帶兵時,從不縱容手下兵士劫掠百姓,為這一點,他也要好生將t他葬了。”

蕭擎端著空碗沈默片刻,又抱起酒壇為自己倒滿,抿了一口,道:“今番我轉投齊國,老師若在天有靈,應當也能理解一二。”

“轉投大齊,只是權宜之計,日後若有時機,你還可重回戎狄。”祝逢春呷了一口酒,笑道,“公主,大齊想要的,從來都只有燕雲,等燕雲收覆,只要戎狄不再侵擾大齊邊境,兩國便可重議通商之事,以你之牛羊,換我之糧米,如此一來,兩邊百姓皆可安居樂業。”

“說得好,我若能重回戎狄,定會設法推進此事。”

兩人又吃一陣酒,蕭擎道:“你當真不想試試雲雨之事麽?便是害怕有孕不想做到最後,也可讓他舔舐一番,個中滋味,只有做了才能明白。”

祝逢春搖了搖頭,道:“多謝你的好意,只是我年歲尚小,不好急著做這些。”

“已及笄了,在我們草原,你這樣大的女子,多半已為人母了。”

“大齊也有許多這樣的女子,可依照醫理,終究還是晚些生育為好,長輩但凡愛惜女兒一些,便不會允她十三四便嫁做人婦。”

“如此說來,你的長輩,倒是愛極了你。”

祝逢春抿唇一笑,道:“家父只許我招贅夫婿,不曾想過讓我外嫁。”

蕭擎灌了一氣酒,道:“我若是有這樣的父親,興許便不會轉投齊國。”

“禍兮福之所倚,福兮禍之所伏[3]。你雖暫時離了戎狄,卻有了我這樣一位夥伴。往後的日子,定能順風順水事事如意。”

“那我若有不順之處,便來要你解決。”

“來便來。”

兩人又吃一陣酒,說了些閑話,聽得墻外更點,知道已是三更,便各自轉身回房。祝逢春走到門口,想起一事,便拉了下蕭擎胳膊,蕭擎望一眼她的房間,便令隨從為她換了一床被褥。

關好門窗,躺在床上,祝逢春輕闔雙眼,想起那具赤條條的身子,想起蕭擎口中的雲雨之事,一時渾身燥熱起來,翻來覆去不得睡意,只得睜了雙眼,心中卻是前日抱蘇融上床的感覺。

彼時她只是一時情急,現下想起,竟只記得他玉刻一樣的面龐,約素一樣的腰肢。他重不過百二,抱在懷裏,既不至輕到沒有感覺,又不至重到讓人勞累。

可惜隨著年歲增長,他極少抱她,她也極少抱他。

祝逢春搖了搖頭,她向來知道,蘇融是個極好看的人,可在此時想起,好像太逾越了些。可越是搖頭,她便越禁不住去想,不多時,她便想起蘇融那雙極飽滿極滋潤的唇,想起蕭擎那句舔舐一番。

這等幻想,是眷侶之情麽?

應當不是,她只是聽了蕭擎言語,心生困惑,不由得胡思亂想,等回了莫州,問一問蘇融何為雲雨便是。

因為全無睡意,祝逢春索性披了衣裳,走到院裏提一根木棒,望星輝下打了幾個輪頭,當時正是六月二十一,天上月似彎鉤星如落珠,輝光落在人間,照得幾家沈睡,也照得幾家無眠。

莫州城中,蘇融將那幾張信紙來回讀了十多遍,提了酒壇坐到樹下,對著滿天星光獨酌起來。

原以為她是帶兵佯攻,不想她是只身去做說客,而今還被囚在瀛州,不知何時才能回來。那蕭擎與她有血海深仇,今番得了她的人,如何肯善罷甘休?只怕等她回來,皮都要脫去一層。

飲了一陣酒,外面敲門聲響,來人是當日坐在東風房裏的徐子京,他提一只酒壇,道:“東風不在,我只能尋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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